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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地砖上咕噜噜翻滚,浓烈的酒香散开。

魏七手忙脚乱抵着皇帝的胸膛想要站起。

皇帝将酒壶踢远,一手附在他的后背上,将人往怀里按。

“莫动。”他低声道。

离得很近,酒气扑鼻,魏七愣住。

他像是听出了圣上声音里藏着的难过。

皇帝的手掌渐渐施力,拽住魏七的胳膊,按着他的背脊,力道有些失控。

“你弄坏了朕的酒,要赔。”他像是不讲道理的无赖稚童。

喃喃低语,声音轻微,扫在魏七耳边,钻入他的心窝,渐渐游散于四肢百骸。

后者慌乱不已。

皇帝却越抱越紧,手背上青筋都凸起。

魏七轻声开口,声量比皇帝还要低不可闻,他呼吸艰难,闷出一句:“奴才没东西可赔了。”

举家都赔进去了,今夜您彻底失了祖母,我亦早在十二年前便已举目无亲。

皇帝盯着魏七身后的虚无黑夜,抱住怀里的这一团带暖意的肉体,怔怔道:“那就陪朕,陪朕罢。”

第90章秋后问罪

魏七觉得皇帝的语气不大对劲,不似以往的强硬命令,反倒像是……像是在哀求。

这样荒唐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,魏七笑自己傻。

哀求?向谁求,向他一个奴才求么?求何物,求他相伴?

怎可能,这人是皇帝,皇帝从不需求人。

可是身上束缚他的力道是这样的大,两人贴得是这般紧密。

魏七跪坐在寒凉的地砖上,皇帝支着腿将他围住,像是溺在河里的人攀附着一根浮木。

前者艰难呼吸,鼻间全是天子的气息,酒香味,汗湿味与宫外难闻的尘土味混成一处,实在不大好闻。

原来圣上都未曾沐浴便呆坐着独坐喝起酒来了。

其实,守孝期间是不能饮酒的。

魏七想,圣上或许真的很难熬罢,就像自己入宫的头一年那样度日如年。

他心绪杂乱,老祖宗没了,他并非一点都不难过。

相伴四载,护他周全,那时也是宠爱疼惜的。

只是后来……

魏七一面有些伤心一面又有些安心。

他僵直着被皇帝箍在怀中,突觉额上传来些微湿意。

水滴带着热意,魏七像沾染了毒液一般慌乱,他想逃开了。

皇帝的胸膛起伏,喉结滚动,哽咽吞于肚中。

贴得太近,所有的震动魏七都感受地清清楚楚。

圣上在哭,又两滴眼泪砸在他的眉心。

后者开始挣动。

皇帝是万不会在此刻叫人逃开的,他不能让魏七瞧见自己狼狈的模样。

他的手臂环抱,“不要动。”他附在魏七耳边轻声道,“让朕抱一会儿。”

言语间的哽咽很是明显,脆弱的姿态亦从未示于人前。

魏七眼眶发红,他的心浸在水缸里,酸闷至极,憋得他呼吸不能。

他就知自己要心软,一个强大且向来以掌控的姿态来对待你的帝王,突在夜里向你摊开他的悲伤时,弱者很难不生出保护的欲望。

魏七长叹一声,闭眼缓缓道:“,奴才不动。”

皇帝下意识地抚了一下魏七的发。

偌大的暖阁内主仆二人无声相依。

半个时辰后,皇帝松开怀里的人,再起身时便又做回了掌控天下的皇帝。

魏七失了依靠,双腿发麻,朝前一扑,双手攀在罗汉榻上,瘫软在地。

皇帝俯身将他抱起。

“来人。”

“奴才在。”安喜立在廊下应。

“沐浴。”

“。”他领着人进来点燃白烛。

西暖阁内明亮的瞬间,魏七眨着眼睑急忙抬手遮光。

他借着遮掩抬眼自指缝中偷瞧皇帝的神色。

后者面上无波无澜,下颌线条冷硬如常。

魏七心里有些失望,他勾唇嘲讽一笑,笑自己天真,方才竟会觉得圣上很是可怜。

皇帝将他放在龙榻上,只留下一句,“你今夜在这歇。”转身离去。

二十七日孝期满,京城内外除素帛。

皇帝穿回明黄,只是神色越发寡淡,眼神深沉,更叫人揣摩不透。

太皇太后逝去的悲伤渐渐在宫中消散。

九月二十,立冬前,内书房中。

皇帝突问安喜,“秋狩时魏七坠马的事查得如何了?”

“回圣上的话,近日奴才一直在留意此事,前几日掖幽庭倒是审出了些东西,一个掌管宫中马粮的奴才似与此事有些牵扯。”

皇帝直接问道:“哪个宫的?”

安喜知晓圣上问的是哪宫哪一位主子娘娘的手笔。

“回您的话,是……那奴才招供,道是景阳宫西偏殿的格良娣指使。”

格良娣?皇帝皱眉。

“格良娣是两年半前您春时,蒙古王献上来的异族女子。奴才冒犯,格主子全名其木格,入宫一月后您晋格主子为正六品的贵人。

去年元旦又依寻惯例晋为从五品的良娣。只是年后……”

年后便未再召幸,否则也不至于将人给忘了。

皇帝记起这号人了,是个异族美人,用来气魏七的。

“此事证据确凿?”

“回您的话,因您的旨意未下,奴才不敢擅自做主搜宫查案,是以证据不全。”

“你只管去查,不必顾虑。”

“,奴才明儿一早便亲自去查明白。”

安喜一顿,又道:“圣上,奴才还有一事要报。”

“何事?”

“一月前,奴才奉您的旨意带魏七回宫,奴才日日守在魏七身边,不敢懈怠。

途中一日,竟真叫奴才拦住一桩祸事,奴才那日自魏七的饮食中验出了毒物。”

皇帝面色阴沉,手中的玉核桃转动不停。

“为何不早报上来?”

“回您的话,那时……宫中新丧,奴才见您心神交瘁,不忍增添您的烦忧。”

皇帝未再追究安喜的失职,“是何种毒物,何人所为?”

“回您的话,是断肠草,下毒之人……是御前,奴才手底下的人……”安喜跪地请罪。

“奴才治下不力,还请圣上宽恕!”

皇帝手中的玉核桃往案前一砸,安喜身旁半步之外的地砖上开出一道微小的裂缝。

“你就是这般当你的御前总管的。

御前的人干的。”

皇帝沉吟,缓缓道:“安喜,朕还能不能用你,亦或,该是时候赐你衣锦归乡。”

后者听见这话吓得冷汗涔涔,双目赤红,面上的皱纹因颤抖而愈加深刻。

他一直以为自己一生都要伴驾,终身为圣上效力,直至四肢无力,垂垂老死。

届时圣上会在乾清宫内择一处偏地将他安置,像老嬷嬷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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